记者:失独家庭的痛苦是众所周知的,但似乎他们承受的不仅仅是痛苦那么简单,失独家庭面临的困境都有哪些? 韦艳:据我们之前的调查(我们调查的是女性超过49岁的家庭,意味着不可能再生育子女)发现,他们面临的困境很多。从生理、心理、经济、社会交往、养老等方面都比一般家庭要脆弱很多。但是我认为这些困境也分主要和次要。 最主要的困境是养老困境、心理压抑和社会支持缺失这三方面。 谈到养老困境,失独老人面临“老无所依、老无所养、病无所养”的局面。一些老人说“死我不怕,就怕生病,没人照顾,到医院没人签字”。与一般家庭中老人相比,失独老人对政府部门提供的生活费来源、养老场所都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之所以这样,因为大多数失独者通常把失独之后没有子女归结为国家的政策,是因为自己响应了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而导致如今没有子女的结果。 失独老人心理长期抑郁,对生活丧失信心,大多老人还患有慢性病。在中国子女是父母生命的传承、生活的依靠、精神的寄托和晚年的赡养保障,是家庭的全部意义和希望。子女的死亡导致失独父母强烈的绝望、身体不适、生气、沮丧和抑郁,很多老人觉得活的没有意义。我们调查显示失独老人的抑郁度比一般老人高出5倍多。 失独家庭的社会支持呈现断裂、内部失独团体交往密切但外部社会交往排斥的特征。独生子女死亡后很多失独父母开始主动封闭自己,退出人际交往活动。他们希望能搬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们害怕过节,特别是遇到楼里其他家庭结婚或给孩子过满月等日子,就外出一天不回家,眼不见为净;他们害怕别人议论,敏感、多疑,普遍害怕自己受到邻里的歧视,封闭自己,很多失独家庭除了买菜等出门,几乎不与人来往。我们调查发现失独家庭的社会支持网络规模较小,在2人左右,社会支持关系亲属化。 而他们在同样丧子的内部交往却在增多,因为有着相同遭遇而形成的组织为他们提供了相互倾诉的场所,但这些自发组织的群体却使得失独者作为一个群体越来越难以融入社会。 记者:我们的社会能为这些人群做些什么,针对失独家庭这个群体的保护你有什么建议? 韦艳:针对失独家庭面临困境的方方面面,我建议首先健全社区工作制度,逐步实现失独家庭档案信息数字化、专业化管理。创新公共服务的提供模式,为失独老人提供由政府买单的家政服务、看病陪护等。完善社区养老,给予失独家庭特殊的关怀和照顾。 但是我个人认为,这些建议当然好提,但是在实际操作中,我觉得应该进行“差别性扶助”,以及治本的“预防性干预”。 我们调查发现,虽然同样面临丧子之痛,失独家庭内部也存在差异性。政府在扶助时应该充分意识到失独老人的差异,进行差别性扶助。在进行经济扶助时,应该优先考虑家庭困难和教育程度不高的失独家庭,他们对政府的经济支持和养老支持的需求更大;而在进行精神慰藉干预时,着重给予失独家庭中失独母亲和丧子时间不久的家庭更多的精神关怀,这样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最后我要强调的是解决失独问题“预防性措施”更重要。尽管国家和各地出台了失独家庭的扶助政策,但是解决失独家庭的实际问题还面临很多困难。目前全国一些地方开始实施的“单独二孩”政策可以有效减少“失独”家庭总量。但是影响毕竟有限,只有尽快全面放开二孩政策,才能从源头上减少失独家庭产生。
(责任编辑:李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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