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经历的“六、五”维权（二）

沈阳-洪哥

    仿佛是交火后的间歇期，大伙儿的情绪慢慢平抚下来，计生工作人员忙着搬运来一箱箱矿泉水，又忙着开启时不时会自动停止工作的空调。此时我才感觉到站了这么许久，有些支撑不住了，但要想找到一个能坐着休息的物件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环顾四周，信访室的外面是一个接近正方形的小院，院子里离外墙不远处用水泥砌了一条像是长桌又像是长凳的东东，事发前应该还有两张类似电脑桌的东东，不知何时已散落成数张拼板弃之院落，不大的小院子里站满了像我一样找不到座位或主动让座位予他人的失独者。信访室最外间是接待室，环四周摆放着沙发，椅子等，此时早已被高效率利用，不少失独者两个人拼坐一把椅子。与接待室一窗之隔的工作人员办公区域分里外两间，外间有两张电脑桌、一个长条工作台，几把椅子，此时，不止是椅子没有空的，就是电脑桌、工作台上也坐满了人，以至于电脑桌承受不了压力而摇摇欲散。里间摆放着两对单人沙发和几把不知从何处搬来的椅子，也是人满为患。从院子到最里间，再到过道上，即便是席地而坐，只要能有个地儿休息就算是幸运的，还有几十人只能站着或来回溜达着，男同胞大多都非常自觉地呆在院里或院外，实在累得不行就坐在马路牙子上。笛儿妈、守望姐、一默姐、乐哥等不少奔六的大哥大姐几乎是以站为主。（从现场照片看，椅子上、桌子上、地上的失独者令人心酸，可是镜头中却少见那些游走穿梭在其中，无处坐、无处休息的失独者，他们付出的辛苦更多。）
    还好，我终于在一个长条工作台上，挤着坐了下来。一会儿听说某省驻京办来人了，某市计生办来人了，一会儿又听说南方某省计生委来电话寻人了，亲眼目睹有的身为公务员的失独者被领导在电话中以公职相要挟……各地尤如坐上“飞毛腿”导弹直奔京城“带”人的地方计生官员陆续抵京。坏消息接二连三传来，而国家计生委这边却迟迟不见有人出面答复。正在此时，戏剧性的一幕上演了，出于对笛儿妈的保护和为其减压，只要计生委来人打听谁是姜莉？就会有一群人齐喊，我是姜莉！我是姜莉！如此版本一直这样上演着，只要是有人打听某位失独者，或问某省来的失独者是谁，立马就会出现一群的自称者响应。弄得对方颇为尴尬，灰溜溜滴哪来回哪去。
    天完全黑下来了，失独者们的晚饭还没有着落，有的选择三五结伴到周边的小饭馆填饱肚子；有的被属地计生人员请去饭店狠撮一顿，而更多的人则就地坚守，忍饥挨饿。直到八、九点钟时，计生人员才送来几箱面包等食品，我们大多数人持拒绝态度，有的直接表态：就要绝食！此时，我们几个姐妹突然想到，应该通过网络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传递出去，于是，有的用手机上QQ，通过《星星苑》发出信息，呼吁在家的人能来就来，能找新闻媒体介入的也别闲着；有的打开平板电脑登录国内知名论坛发贴，很快〈星星苑〉里在线的失独者们群情激愤，当场就有不少人决定马上买票进京，参与这场维权行动。通过某知名网站发布的消息迅速引来全国各界人士的关注与同情，北京一位非〈星星苑〉的失独者，在得知此消息后，驾车亲临维权现场，与我们并肩战斗。腾讯等几家颇有良知的新闻媒体也派记者冲破层层阻挠，进入现场跟踪采访，而院外则是另一种场景，马路边停靠着四、五辆载有警员的警车待命，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聚焦在此，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接近半夜，能得到的消息仍旧是计生委领导还在开会研究的消息，看来，大伙儿只能在此耗一晚了。饭可以不吃，但觉一定要睡，毕竟都是中老年的人了。睡姿嘛就不能讲究了，因地制宜，靠在椅背上睡的、躺在电脑桌上睡的、弄几张纸板或铺几张报纸就地而卧的，像叶儿黄大姐干脆就半躺半靠在院子里的水泥桌上。很多人连坐的地儿都没有，自然睡不成了，为了驱赶瞌睡，我们只好走来走去，跟这人聊一阵儿，跟那人说一会儿来打发时间。隐约中，感觉少了几个人，一打听，却是某市的计生部门大发善心，不光请失独者们大快朵颐，甚至还将失独者们请去宾馆休息了。闻听此讯，不知是为她们不用再受罪而替她们感到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心中五味杂陈，颇为复杂。还好，其中一位大姐并没有随众人离开现场，而是一直与大家坚守在一起。

    既然没地儿睡，就到处瞎逛吧，我无意中在复印机盖板上，发现一个黑皮笔记本，随便打开看来，里面记录的内容不多，应该是该室某人的工作笔记，从中获取了两个我所感兴趣的信息点，一是计生委最近的内部会议上，官员称，我国人口生育率对外口径是1.6，而内部掌握实际是1.4；二是就在当天（6月5日）上午，计生委主任王侠亲自接待过上访者。前一条信息，一点儿也不令我感到意外，统计口径对内对外的不一致性，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而这后一条却令我更加忿然，上午我们派出的5位代表坐在院子里等了大半天，王侠你明明就在信访室，为什么避而不见失独者？你究竟怕什么？

　  熬过夜的人都知道，下半夜两三点钟是最难熬的时段，坐在马路边的树下，还有些许凉意。我和田甜姐拼坐一把椅子，旁边的一溜人也是如此。沿信访办外墙一侧几十米的人行道上，三五成群，一堆一伙或站或坐台阶上聊天的各地来京计生人员也受我们牵连，不得休息，或游说属地失独者，或与其他省市同行诉苦、交流、取经。有一位与失独者年纪相仿的地方官员毫无戒备，直接跟旁边的计生人员大声抱怨着：“他妈的，一出事计生委就叫我们来领人，烂摊子推给我们，有好事儿成他们的了……”我起身走向十几米远处停放着的一辆警车，两侧的车门大开，警员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休息。返回的路上，我脑海里不自觉地又出现N种可怕滴画面：被打得鼻青脸肿、被关至无人知晓的地方、与家人及外界失去联系、被精神病……而北京的失独者们并没有参与今晚的行动，这意味着什么呢？突然又起起几小时前，一位大姐透露的消息：“俺们那计生委的人说了，今天晚上就要抓人……”越想越怕，脚步也匆忙起来，更加感觉到惟有站在集体队伍中，才有安全感，才能激发出正能量和惊人的斗志。
    马路牙子边田姐和另一位姐姐由小声的叙述到大声的质问，再演变为相拥而泣，情绪失控，放声大哭，突然，其中一位失独者喊着喊着，身体失控，瘫倒在路边，这一下，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纷纷聚拢过来，有采取施救措施的，有安抚劝慰的。我立马掏出相机想拍下这一幕，可惜相机没电了。
    当天空现出灰灰的鱼肚白时，俺终于挺不住，一头扎进接待室里，恰巧看到一把椅子是空的，估计是哪位方便去了，此时再也顾不上矜持，一屁股就砸向椅面，眼皮再也抬不起来，就势仰面靠在椅背上迷糊过去。醒来时大约早上五、六点钟，借着亮光，才发现笛儿妈就在俺旁边，也跟俺一般滴睡姿。
    因为事先并没有料到会有熬夜一战，所以多数人除了随身物品外，并没有携带洗漱或其他必备用品。早上头不梳、脸不洗、牙不刷就结伴去了小饭馆吃早餐。回到现场，打探一下消息，依旧是不确定。因为我事先已买好6日晚回肥的车票，所以，8点过后，我跟身边的人请了假，返回住地取包和退房。刚踏进旅社院门，就见4名便衣与旅社人员在几份单子上清点着什么，一打听，原来是派出所来人驱逐失独者，所有的人都要退房，离开此地。我赶紧洗了个澡，换下馊味熏人的衣服，马不停蹄又往知春路返。十点多钟回到现场，心碎姐递给我一小袋早点，好像是一个鸡蛋和一个小包子还是花卷什么的，说是早上计生委发的。
    上午，外面院子里，突然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哭声出现一阵骚动，知情人说，那是一个因受当地计生人员迫害，计生手术失败，最终导致罹患绝症却费用无着的苦命女子。可是，尽管她又哭又闹，却不见有人出面搭理，等我出去再看时，只见其人躺在院子角落里，身下铺的是散了架的桌板，脚边有一个无纺布袋子，里面是几个馒头和几瓶矿泉水（这种水是计生委给失独者送来的，院里院外随处可见）。这就是孤军作战与团队作战的差别呀！
    终于有消息传来，说是计生委官员答应下午来座谈。中午，每人领到一袋切片面包算是午饭。此时，气氛显得不那么紧张了，有媒体记者也尝试着大胆地进入房间里拍摄，却不料被一工作人员厉声喝斥，这引起了失独者的强烈不满，纷纷遣责，该人员就像实力派演员，面对失独者时满脸堆笑，而转向记者时，又露出狰狞的一面。为了不激化矛盾，记者收起了摄像机。为了表达对坚守在现场的全国失独者的慰问，北京的失独者们送来了苹果和药品。由于没有休息好，俺滴头晕病轻微发作，原本与一默姐拼作椅子，到后来独占，趴在电脑桌上不敢动弹，服下北京朋友送来的“十滴水”后，症状并不见缓解，直到去洗漱间呕吐后，感觉才稍好些。
    房间里不再显得那么拥挤不堪，因为多数人被属地计生官员请到外面谈话了。一开始我们还反感这种行为，尽量躲避着他们，可看到周围几乎所有的失独者都在对应着与他们交涉时，我突然有了期盼安徽省计生人员出现的念头，一默姐等众姐妹也哄笑我说：昨天半夜，人家找你，你躲着，现在该你找人家了。

AAAAABBBBB

维权进行几年了，怎么就是进展不大呢？看来就得等计生委的官员中出现****才有可能解决。

博美美

是三年前的6.5  。八十位进京维权的同命兄弟姐妹，带动和唤醒了广大失独者们的维权意识，由于政府出台扶助政策的迟缓和不尽人意。激起今年的5.5  千人进京维权，而且至今各地维权是此起彼伏。就看7月份国家卫计委会议了。

向顽强维权的同命人致敬！天气炎热，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