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养我的老母亲

葛均贵

  懂事时听母亲说，生我时是1963年10月，那时是中国最艰难的时期，没有吃的，喝的，也许出生的年代.日子不好，也注定我这辈子多灾多难，坎坷曲折，不知是母亲喂什么把我养大，后来老人说，那时候饿死的孩子比养活的要多，我就这样在父母呵护下奇迹的活下来，记事时是文化大革命最激烈时，母亲背着我参加村里的批斗会，吃忆苦思甜饭，参加队里的劳动，母亲虽然长的不高，但在儿子的心里，母亲特别的高大，强壮，因为母亲和壮劳力一样下地，出粪，抬油筐，推车，抱石头，搞大寨田，60年代的前辈老人，吃的苦受的罪现在说起来没有人会信。
         那时候，没有肉吃，老鼠，青蛙，蛇虫子，蚂蚱，豆虫，都是我的美味，特别是老鼠最香了，放点韭菜，盐粒炒出来，真是人间美味，青蛙也不错，可惜太难逮，那年母亲怀了妹妹，在河边洗衣服时，我吵着要小鱼吃，母亲顶着刺骨的凉水，在河里摸好长时间的鱼，为了给儿子解馋，冻出关节痛，留下病根，日后费了好大的劲才治好，现在想起来，恨自己太馋，太不懂事。
         70年代生活特别的艰苦，我们一家6口人，我又添了2个小妹妹，父亲一个人挣不上工分，就让姐姐下地劳动，姐姐一天也没有上学，我是家里的唯一男孩，父母特别的宠爱，让我上学，最劳累的是母亲，白天和劳力一样下地，晚上还要为我们缝补衣服，收拾家务，那时候没有缝纫机，衣服全是手工缝制，没有电灯，用煤油灯，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母亲在灯下一针一线的缝着，小油灯的灯头象个萤火虫，母亲的眼睛真好，到现在82岁了，还能韧针，作针线活，也许是那时候练的，母亲针线活更好，我们的衣服虽然打满补丁，也总是很受看，。那时候没有大鱼大肉吃，荤腥只有过年才见到，母亲最拿手的是，作豆瓣酱，她制作的酱在我们村里最有名，真香，比现在的巧媳妇酱强多了，邻居小媳妇都拜母亲为师，母亲总热心的指导，母亲腌咸菜也有好手段，那是一个脆，香，全是看火候，别家的不好吃，我们家的咸菜叔叔，哥哥们都爱吃，尽管那是艰难岁月，吃糠咽菜，每逢过节，母亲总是用余树皮碾细，用箩再箩出，和地瓜面和在一起，包野菜包子，清香馋人，我吃的最多，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总说，爱吃下回过节，我再包，。------那一年，父亲为救被牛追赶的女孩，被牛顶伤住院治疗，母亲白天到县医院看护父亲，晚上步行回家，为我们做饭，为父亲卖家当，卖口粮，凑药费，第2天再赶回去护理，35里的山路，每晚一个来回，一个普通的女人，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累，母亲一个人坚强地扛着，一个多月，父亲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父亲不能下地干活，我不愿再让父母受累，就辍学下地干活，参加生产队劳动，15岁那年我上初二，就告别了学校踏上了农村这个广阔天地，开始了和父辈们一样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战天斗地的劳动，那是77年是英明领袖华主席粉碎‘四人帮’，抓钢治国闹革命时期，兴修水利，翻地，我和劳力一样，起早贪黑的挣工分，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一年下来，我累的皮包骨，父母商议，让我再上学，不能再耽误我的前程，我理解父母的苦心，就参加初二复习，三个月我学完初二所有的课程，终于考上高中。
          高中是欢乐的，高中是艰苦的，那时候日子已好点了，母亲总是给我早早的给我准备好现烙的煎饼，炒好咸菜，洗好衣服，我带着母亲的嘱托，带着母亲的梦想，奔走在求学的路上，尽管我没有考上大学，但我知识学了不少，身体也长壮了，个子也长高了，最主要的是我还加入了共青团，儿子进步是母亲最高兴的，那些二年所受的辛苦随着我高中毕业一扫而光。
         这年，父亲积劳成疾，去世了，我们含着眼泪送走了父亲，母亲挑起了家庭重担，带着我们起早贪黑的盖房子，种地，她把悲痛，眼泪压在心底，全部投入到为儿子盖房子，成家立业上了，我跟母亲学会了种庄稼，学会了吃苦，学会了做人，学会了生活------更学会了坚强。
       1987.9.26我们终于在自己亲手盖的新房里，娶了媳妇，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终于松口气了，该歇歇了，1987.12.20日，在我结婚54天，一场大祸降临在我的头上，打破了母亲享福抱孙子的梦，  也夺走了我美好的前程，那天我在参加中至镇地毯厂的工程建设，由于我心灵手巧，    是中至镇建筑公司的一名瓦工，在楼顶工作时，为了保护地面工友的安全，我从10几米的空中摔下，以致腰椎压缩性骨折，骨盆骨折，下肢截瘫，从此后我从一名健康的青年便成一个瘫痪病人，母亲听的消息后，来到我的病床前，看到我的瘫痪的样子，一起来的工友们以为母亲会受不了打击，但没有想到母亲出奇的沉着，表现出一个坚强母亲那种临阵不慌，处事不乱的大将风度，她给我的是依靠，是鼓励，母亲没有过多的嘱咐只是说，‘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一定会站起来的，孩子，我会把家给你看好的，给你凑医疗费，放心的去治吧，’，在那以后，我便开始长达4年的求医路。4年-----1440多个日日夜夜，我不知母亲是怎样熬过的，只知道母亲又带着妹妹扶梨，耕地，种庄稼，养鸡。养猪.养羊为我攒药费，一年，二年母亲的头发变白了，三年.四年，母亲变矮了，皱纹布满了脸，虽然还是那样坚强，但已明显的老了，每到夜深人静我无数次的想，也许母亲还在熬夜，每到风雨交加时，也许母亲还在地里劳作，--------我不知年老的母亲是怎样挣一比比的治疗费，我知道那是母亲拿命换来的钱，我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救命钱，我努力的拼命的作功能康复锻炼，再苦再累想想母亲他们，我就打消了懒惰的念头，咬牙坚持着，终于我站起来了，我成为89医院唯一一个站起来的截瘫患者。
          1991年我回到了离别4年的家，母亲看到我能拄拐走路，终于松了口气，最让母亲高兴的是我们有了女儿昭华，她抱着孙女亲的要命，不肯放下，自此后，看孩子的活成了母亲的义务，吃喝穿睡都是母亲的，我母亲一直把孩子看到上完小学，女儿昭华跟奶奶学会了礼貌，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孝顺，学会了自立，学会了做人，我的母亲虽然是普通的家庭妇女，但她出身在礼仪之家，更有男子汉的坚强，巾帼女子的智慧，她代表着中国女人的勇敢，勤劳，淳朴，善良，为了我能自食其力生活，母亲四处借钱，为我开了一个小卖部，并教我经商的经验，在母亲的帮助下，我开始了创业。
        创业是艰难的，创业是快乐的，几年后我们还完了以前欠的债，并有了积蓄，到1996年我的买卖作到中至镇，和二个妹妹在镇驻地开起了百货批发，有了收入后，我没有忘记那些在苦水中熬煎的残疾人朋友，我出资帮助他们开起了小买部，帮助他们也自食其力，母亲对我的做法很赞赏，鼓励我继续做下去。2010年女儿昭华被诸城体校张教练看中，选拔到体校练举重，我们盼望着女儿能考上运动员，女儿也很争气，2003年进入潍坊女子举重队，开始了自己的夺冠梦。
        然而命运并没有因我做善事而放弃对我家的折磨，2001年至2010年我又住了一次院，花了上万元钱，批发部让给妹妹作，我上了一个卫生纸加工厂，我妻子出了2次车祸，2007年妻子被于里的张善刚碰伤腰椎，骨折，被迫住院治疗，女儿放弃所爱的专业，回家护理，从此帮助家里打理生意。由于女儿受过锻炼，聪明伶俐，身体健壮，很快就接管生意，我们又添了新的设备，买卖有了新的转机。尽管生活坎坷曲折，母亲还是掌舵人，指点着我家的一切，她依然身体硬朗，耳不聋眼不花，还自己下地种地，开荒栽树，她老人家栽的大树是我们村最粗的，最大的，一个大人都抱不过来，她开的荒地，也有几亩了。虽然我们满足供应她的花销，但勤劳的母亲还是改不了劳作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勤劳苦干。
       日子到了2011.818这个终生难忘的日子，我家超市刚刚开业一个月余，正当我们策划未来美好前景时，塌天大祸来临，可爱的唯一的女儿出了车祸，消息传来，我一下子懵了，刚才在眼前的孩子没有了，我在痛苦的，绝望的，死亡的边缘徘徊，朋友们封锁了消息，不让母亲知道，直到为女儿送别的那天，才叫母亲到场，看到从小拉扯大的唯一的孙女，母亲哭了，他哭的晴天乌云滚滚，大雨连下五天，她哭的小鸟不敢歌唱，她哭的陌生村民失声祷告，我从来没有见母亲这样悲痛过，-----送走孩子，母亲大病一场，自此后母亲的耳朵聋了，再也听不见别人说话，她说孙女天天在耳边和她在说话，在心里陪伴她，在梦里相会，她时时刻刻听到的是孙女的歌声笑声，现在母亲82岁了，每天她到村口眺望着远方盼望孙女来到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