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梦不遥

大侠N枝梅

（艾咪）：今天阴天无雨，心情也随之格外的沉闷和抑郁，随便翻看手机收藏，突然女儿高中班主任（彩云老师）的回忆小文跃然眼前，顿时，泪水模糊了视线，随着老师真实记录带我回到了女儿高中的岁月，尽管心底流血，还是坚持反复看了三次，决定公开老师的小文，让梦瑶的灵魂随着老师流畅的笔锋转回人间，带给我们美好的回忆。





（彩云老师）：      心梦不遥
                                 2016-08 —21


                                            ---怀念我的学生王梦瑶


     从惊闻梦瑶过世的噩耗，恍若晴天霹雳，到今天，她已经离开我们20天。我终于把这篇文字断断续续地完成了。写就的过程，几番搁笔，因为每每想到美好的过去，就会因为残酷的现实而心中刺痛，泪流不止。
听到那个令人心碎的消息后，我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她之前的微信朋友圈，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她就这样，再也不存在于这世间。
      十几年前，并不流行"女神"这个词，如果有，我想梦瑶是全班同学心中的不二之选。不，女神这个词与她相比，都略显世俗气重，梦瑶是带着几分仙气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梦瑶说话总是轻声细气，两手抱着一本书在胸前，或者时不时托一托眼镜但是，每当她站在前面讲事儿的时候，全班安静极了，往往她的事情还没说完，大家就会大声说：好！仿佛大家并不在意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无论什么，都好。那时候，她就会悄悄地红了耳尖，低着头，轻轻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梦瑶在班里比较内向，但是和所有同学老师的关系都很好，对大家都很关心，还记得班里有个同学，有一段时间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不想上学，只是每天放学后来拿作业回去做。同桌的梦瑶每天都细心地帮她把各科的资料和作业留好，折叠整齐。有几次，我看见她在放学后陪着那个来拿作业的同学一直走到校门口，轻声细气地给她说班里的事儿，然后再返回来上晚自习。那样一个单薄清瘦的身影，走过中心花园的甬道，让人无端地感到温暖。
        许多同学心里，梦瑶一切顺利，根本不会有什么烦恼，无论谁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她都会安静地陪着，慢声细语地安慰。但我是见过她难过的样子的。高三的一个晚自习，她没在教室，我就在楼道里找，看见她坐在数学老师的办公桌前的小凳子上，纤弱的脊背笔直，她轻轻地啜泣，说：我最近做数学，怎么也想不出来老师一边不断地抽纸巾给她，一边拿笔在纸上给她讲解，时不时从花镜上方看着她，说：这样就算出来了，对不对？梦瑶也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轻轻地点头笑起来。


      翻看以前他们在校时候的照片，发现只有有限的几张班级合影。那个年代，手机还没有照相功能，留下的音频影像资料都少得可怜，没能把他们青春年少的灿烂多记录一些，是非常遗憾的事情。但也正因如此，记忆中的形象格外集中，清晰。记忆中的她，恰如徐志摩诗中所写："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在梦瑶她们毕业之后，这十年里，我其实并没有再和她见过面。她在香港读书、工作，后来又去了美国，基本赶不上同学的聚会；而我，始终在紧张地工作，和包括她在内的所有毕业的学生，都联系不多。幸而这两年有了微信，使我能够经常看到他们的生活状态。最初梦瑶加我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照片，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短发校服的小女孩，而是梳着一头黑亮的披肩长发，穿着优雅礼服的漂亮又成熟的美女了。我由衷地赞叹：梦瑶变得更漂亮了！她开心地回复：谢谢老师，还配上一个羞涩的表情，瞬间让我想起她当年的样子。
      虽然我和梦瑶她们都加了好友，但朋友圈的交流基本限于互相点赞，始终繁忙的工作，容不得我有闲暇随时和他们聊天。但是，看到他们经常晒一晒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对我而言是一种难得的享受。看到梦瑶穿着晚礼服参加party，和朋友一起到处出游，还有居家展示厨艺的照片，以及她养的小宠物，由衷地替她开心。每个人在二十几岁的时候，都对外面精彩的大世界无比渴望，这十年，她走过许多路，见过许多人，过的是自己喜欢的生活，这比什么都难得。
      许多人在将近三十岁的时候，都会在身体或灵魂上遭遇点什么不幸，有的人有幸越过，有的人戛然而止。我们难过和遗憾梦瑶的生命止于28岁，心痛看不到她在岁月中成熟、变老，拥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但是我想，对宗教信仰虔诚的她，一定会进入美好的天国，获得了灵魂的安宁。她就像作家张抗抗在《牡丹的拒绝》一文中所形容的牡丹"在盛开的时候整朵坠地"，留给她的亲人朋友和这世界的，是一个绝美的背影，跨越了衰老和憔悴，永远年轻，美丽。
我希望，深爱梦瑶的妈妈，可以带着她的照片，继续在教堂聆听洗涤她灵魂的圣音；继续去关爱弱小的生命，让爱传播开来；踏遍祖国的大好河山，让梦瑶以另一种方式，领略未及感受的祖国的大漠孤烟与小桥流水。只要爱依然在，心中的梦便不会遥远。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高三班主任王彩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