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18日上午,数百名失独者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在北京知春路的国家卫计委办公区前陈情,要求卫计委回应其诉求,将失独群体纳入法律体系的保障,实现失独扶助政策的全国均等化;并在各地的政府部门,搭建直接面向失独群体的沟通和服务渠道。 长期以来,失独群体在中国法律中体现的权益,仅有在《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中的“独生子女发生意外伤残、死亡的,按照规定获得扶助”一条。 这条规定,在2015年底全国人大修订计生法时曾拟删除,最终又得以保留。而在“十三五”规划中,经全国政协委员建议,也增加了“加强对失独家庭的关爱和帮助”的表述。 然而,失独群体认为,“按照规定获得扶助”的法律表述太过笼统,导致了全国各地对失独扶助政策的执行力度不一。有的省份失独补助金能达到每个月数千元,有的省份则对失独家庭给予近10万元的一次性补偿金;但在多数省份,扶助金仍停留在每个月340元的国家最低标准,也不会发放一次性补偿金。 更为严重的问题是,在独生子女死亡后,由于这批家长的法定赡养人缺位,随着失独者年事渐高,往往会面临就医做手术或入住养老机构时,无人可签字担保的困境。 此次前来北京陈情的失独家长来自全国20余个地区,他们大多戴着标有“失独者”“失独父母”字样的白帽子,停留在卫计委门前的人行道上。一名家住甘肃的失独母亲告诉财新记者,她把对自己群体的称呼从“失独者”改为“失独父母”,是希望这个群体更容易被关注,“我们每一个都是失去了孩子的爸爸和妈妈啊。” 警方在知春路南侧的辅路上停放着十余辆空公交车,将陈情人群阻挡在主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车视线之外。这群失独者按所在区域划分,个别区域还有小旗标识。现场共有来自吉林、黑龙江、四川、重庆、山西 陕西、辽宁、湖南、山东、甘肃、上海、山东等省份的失独家长。 来自吉林长春的失独父亲孙晓瑞告诉财新记者,国家卫计委“不让唱歌,不让打小旗”,但在人群中,还是时不时有歌声传出。 就在失独家长们群聚陈情的前一天,4月17日,财政部、国家卫生计生委印发《关于进一步完善计划生育投入机制的意见》,提出将统一城乡独生子女伤残、死亡的家庭扶助标准,并将农村失独家庭的扶助标准提高到与城镇一致─即340元每人/每月,还提出“根据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等因素,实行特别扶助制度扶助标准动态调整”的承诺。 但在失独群体看来,这一改变只是杯水车薪,也并未解决实际问题。他们告诉财新记者,实际上,有些省份的城乡扶助标准已经统一,甚至还高出国家标准好几倍,但也有省份仍停留在国家规定的最低扶助水平线上,这导致不同地区的失独扶助标准差别达数倍之多。 此外,不同地区发放的一次性失独补偿金,也从几千元到近十万元不等,亦有部分省份尚未建立该制度。 这让失独家长很难理解。“当初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的时候都是‘全国一盘棋’,没有任何区别对待,现在扶助我们为什么这么大差别?”上述甘肃的失独母亲对财新记者说,这种新的不公平对已经失去了独生子女的他们,造成了二次伤害。 失独父母希望,对他们的扶助应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由国家层面的法律法规予以确认,形成全国各地的统一标准,并由按年改为按季或按月发放,并配套可行的保障制度,避免各地的“土政策”随意而为。此外,他们还希望参考突发公共事件中政府抚慰金标准,为其建立一次性补偿制度。 目前,中央政府层面对失独父母工作最主要的框架性依据,是国家卫计委等5部门于2013年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做好计划生育特殊困难家庭扶助工作的通知》(下称《通知》)。除经济上的扶助外,《通知》还涉及失独家庭的养老、医疗、社会关怀、住房等多个方面,但均停留在笼统的原则层面。多位失独父母告诉财新记者,各地目前对《通知》都还没有出台细化的操作准则;如果这样下去,其他的扶助很难兑现。 一位来自山东的失独母亲告诉财新记者,社区工作人员只在过年的时候“提着一壶油来慰问,还要求必须拍照合影”。 在《通知》中,还写入了鼓励为失独者开设养老、医疗“绿色通道”等规定。但在现实中,他们目前仍面临着因缺乏法定赡养人签字担保,而难以动手术、也住不进养老院的困境。而《通知》中关于廉租房、社保、社会救助等原则性规定,也经常被当地政府以“没有具体操作规定”为由拒绝。 为此,失独父母们提出,建立由政府部门主管的失独管理机构,出面承担其法定赡养人的角色。“我们希望能从社区一级为失独父母建立档案,对我们进行‘精准扶助’。”一位来自甘肃的失独父亲说。 4月18日上午10点,孙晓瑞和几位失独者的代表进入国家卫计委进行座谈。他告诉财新记者,参加座谈的有国家卫计委办公室、家庭发展司、法制司的负责人,以及两位北京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据孙晓瑞介绍,在4月18日上午的座谈中,国家卫计委已同意将对失独群体的表述由“计划生育特殊困难家庭”改为“计划生育特殊家庭”,其他的诉求还将于下午继续座谈,届时《通知》所涉的5个部门都将参与。 此外,失独父母们还希望将上述诉求纳入法律位阶的保障,希望国家卫计委能向全国人大建议制定《失独家庭保障法》。 上述来自甘肃的失独父亲说,不能等到“我们这群人都老死了,‘失独’这个词就被遗忘了”, “计划生育政策影响的是好几代人,因为遵守政策,我们都在走独木桥上。只是我们掉下来了,但还有更多的人也有掉下来的风险。”(完) 2016-04-19 00:23 | 财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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